源起清华学霸谈迷茫引高晓松怒批
梁植是清华新传院博士在校生,也是清华风云人物,在各种电视节目和清华校园里都有出色表现。但在最近参加高晓松、蔡康永、马东做评委的一档电视节目时,他表达了他的迷茫:拥有法律本科、金融硕士、新闻传播博士三项清华学历,梁同学很困惑,他不知道自己毕业后该去做什么工作。
梁植在节目现场向评委请教,当场遭到清华学长高晓松的驳斥:“你不去问自己能为改变这个社会做些什么,却问我们你该找什么工作,你觉得愧不愧对清华十多年的教育?”
高晓松说自己曾应邀回清华演讲,但发现现在的大学生对于理想应者寥寥,“从此,我再也不愿意回去演讲。”在高晓松看来,“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,还应该有诗和远方。”
调查大学生为何不再谈诗和远方?
梁植对自身的迷茫,以及高晓松对当代大学生的困惑,都不是孤例。
@小丘(湖南师大新传院广电专业学生):同学都称我为“学霸”,我几乎每节课都到,并且会认真做笔记,中午晚上都会去图书馆自习。但对于大学,感觉更多的是迷茫,也没有什么目标,对这个专业也谈不上喜欢。我多半会去考研,不考研不知道去干嘛。
@刘晓(大学生):成长道路上,一直都是以考试为人生目标。除了考试,我们还应该怎么去证明自己、去突破自己?
@周璘蕙(香港浸会大学湖南籍研究生):社会包括大学校园里现在被实用主义或者功利主义的大环境包围,一些人已经丧失了了解“诗和远方”的能力,但更多的人是心向往之但不能至。身为学生,我更希望知道,是什么让我们不敢、不愿甚至没兴趣向往诗和远方了。过去,好好学习,是为了考大学。可考大学是为什么呢?为了赚钱。但赚钱又是为什么呢?我觉得,进入大学才是我们学生最迷茫的时候。
@罗新星(湖南师大新传院教师):现在的大学生处于一个特别现实、特别功利化的社会中,很多时候,他们面对自己内心的困惑或者外面世界恐惧时,只能想着找一条现实和功利化的道路去突破内心的迷茫,所以在他们的大学期间普遍去做这样一些事情。
追问谁该为他们的集体迷茫买单?
清华男神迷茫了,这不是他一个人的迷茫。
在高晓松梁植风波中,一位媒体教育观察者这样写道:“从小到大,在初等教育到高等教育的一条龙流水线上,学生背负着家长的期望,接受着学校老师的教导和鞭策,不知疲倦地奔跑在分数、成绩的单行道上。我们的教育体系只给优秀一种定义,只把微笑和鲜花送给那些考出高分的学生,导致我们学生的思维是单一的、线性的,个人发展缺乏独立性和多样性。”
田双喜是长沙理工大学负责指导学生就业的老师。他认为,大学生的很多问题,根子出现在长达十几年的基础教育阶段。“很多大学生入校后并不幸福。对于未来、对于职业、对于自己的发展,非常的迷茫。”
长沙心理咨询师石鹏则认为,现在很多学生都已经失去了关注自己内心的能力,很多人都缺乏和自我的对话。而好的教育,除了知识的传递,还必须要帮助学生完成作为“人”的发展,而现行的教育体系中,“知识课程我们已经很多,关于生命体验课程却十分缺失。”
【圆桌对谈】人生有多种可能,需要默默努力
记=长沙晚报首席记者谭琳静
戴=湖师大外国语学院英语专业大三学生戴腾
刘=湖南师范大学2012级法学院学生刘柳
夏=湖南大学土木工程学院大学二年级夏童玲
Q1:关于“迷茫”
记者:在高晓松怒斥清华学弟梁植事件中,你持有怎样的态度?
戴:我觉得迷茫是件很正常的事,不管多么光鲜亮丽的人都会有。
刘:高考培养学生考大学,但并没有教育同学们以后要干什么。他知道自己要考清华,但可能以前的教育没有给他这个观念他以后要干什么。哈佛大学培养出的学生为什么那么与众不同?他们的教育会给他们灌输你以后要做什么,让他们觉得他们生来就是要改变世界的。
Q2:关于课程
记者:现在大学课程中,哪些类型是受到学生欢迎的?
戴:我觉得不在乎什么类型的课,关键在于这个老师的人格魅力是不是感染到我。
刘:讲课有自己的想法的这一类,我们学院很多老师本身学识很丰富,自己也在课外兼职律师,实务经验很丰富,所以他们讲课就不会限于教材,而是在于分享自己的经验和认识。我有一位老师讲刑事诉讼法,他是中国最早的一名律师,他上课就是在讲他几十年的刑诉律师的历程和他打过官司的案子,看上去他没有讲书,但书上的知识已经和他的人生融为一体了,这样的老师你上课会很轻松。
夏:男老师幽默点,女老师温柔点吧,因为是工科,基本上都是理论。可能老师说到分点,同学们才会百分之百打起精神来。
记者:现在什么样的讲座在大学最受欢迎?
戴:我觉得名人效应非常重要,比如最近刘同回湖南就很受同学热捧;另一种就是关于自己专业的讲座;还有一种是我更愿意去听一些普通人分享他们的故事。
刘:大一的时候,很多形式上的讲座会被逼着去参加,会让人反感。大一有次被要求去听考公务员的讲座,那时候哪有什么考公务员不公务员的概念,但就被要求去听。有次去听了一个历史教授讲曾国藩的,这种偏向于普通大众的讲座也不错。太功利性内容的讲座可能有这种目的的人会去参加。
夏:大一为了考四六级会去听英语的讲座,想出国留学的一般很多人都会去听。
Q3:关于考研
记者:为什么现在这么多学生一考入大学,就开始想着考研?
戴:像我,我觉得自己还需要深造,觉得大学所学的东西并不足够支撑我的梦想,希望去学更多的东西,有更广的平台去做一些事情。
夏:我没有想考研。以前想过通过考研翻身,但是后来仔细思考后觉得没必要。有些人考研是把要面对社会的时间拖了三年,胆小不独立,有些人就是为了文凭。
记者:你对成功学走红大学怎么看?
戴:我自己不看这方面的书,而且这些作者不一定就是成功的。与其看这些虚的东西,不如脚踏实地地去做。
刘:不推荐成功学,可能即便你在坚持一件错的事,你都坚信这只是成功前的阴影,容易把人导入一个误区,盲目地相信自己所做的事是对的,这种狂热的状态不应很提倡。读书应该让人思考,思考需要一颗冷静的心。
夏:刚开始听的时候觉得讲成功学的人好厉害,又有自己的创业经历,可听多了觉得大道理大家都懂,他们的成功学又不适合每一个人,我没什么感觉,主要是不适合。
Q4:关于理想
记者:你觉得现在的大学生还有诗和远方吗?
戴:我觉得不要去低估现在的大学生,即使有的大学生表面颓废,我觉得每一个大学生都有自己的一个梦想。可能有些理想不被现在社会所接受,但他们还是在默默地努力。
刘:“不是你的大学配不上你,而是你对不起曾经那么努力的自己和那些璀璨的梦想。”很多同学当初的梦想就是考一所好大学,所以进入大学会迷茫,但我觉得暂时的迷茫很普遍,大学生在这种压力下总会找到自己的路。
夏:现在大学生没那么幼稚了,把理想天天挂在嘴边。我是被调剂到这个专业的,但现在觉得挺好的,人生又不是一种可能,在你努力前行的路上说不定哪里就蹦出来一个想法或者机遇,成为你的目标。
记者:你们的诗和远方是什么?
戴:我希望成为一位上我的课学生能有所感触的老师,不只是当一名教书匠,而是让我的学生得到最好的教育,让他们的人生变得更加精彩和美好,这是我教育的理想。
刘:成为一名律师,最开始是出于一种自我保护,我们一家都是普通的百姓,会碰到许多无奈的事,我希望我能保护他们。后来在司法机构实习,看到一些司法程序上的不完善,我不说能凭我的一己之力去改变整个制度,但希望凭自己的努力帮助更多人,做点滴的推动。
夏:一步一个脚印地走,总会有所发现,不奢求毕业就遇见一个轻松、待遇又好的工作,可能还会换好几份,人生本来就有多种可能。
原文阅读
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,还有诗和远方
by 高晓松
我从小住在清华校园里,家是那种二层的小楼,外表看起来很普通,面积也不是特大,但是特别安静。这地儿都没动过,也没装修之说,从我生下来就是这样红色的,很老很旧。但我在那儿真觉得挺好,有一个家,但我在那儿真觉得挺好,有一个家,不仅仅是睡觉的地方,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房子多少年了,我们也在感慨:后边的院子多好啊,出门就是操场、游泳馆,还有漂亮的女生,白发的先生;四周的邻居,随便踹开一家的门,里面住的都是中国顶级的大知识分子,进去聊会儿天怎么都长知识,梁思成林徽因就住我前面的院子。小时候有什么问题家里老人就写一张字条,说这问题你问谁谁谁。我找到人家家里,打开字条一看,哦,你是那谁家的孩子,那你讲吧,都是中国头把交椅啊。这才是住处真正的意义吧,它让你透气,而不是豪华的景观、户型和装修什么的。
2007年,我们搬了出来,因为家人都在国外,我又不在清华教书,学校就把房子收回去了,后来我去了洛杉矶。去了美国,我一样是无房户,坚定的无房主义者。刚去美国的时候,我做编剧和开发,只卖出了两首电影歌曲。美国流行音乐是草根文化,美国卖吉他的黑人当我师傅都有富余,不是说他弹得比我好,是同样一个琴我们弹的都不是一个级别,出的声音都不一样。国外很多伟大的乐队,都是一个班的同学,在中国整个高校也选拔不出一个牛的乐队。为啥?国内很多年轻人的热情都分散了,赚钱的热情大过音乐本身,比如买房。
郑钧有一天跟我说,有些艺术家被抓进精神病院,成了精神病;有些精神病人从精神病院逃出来,成为艺术家,你就是那后者,你的生活就像行为艺术。不过,我肯定不属于时尚人士,因为从来不关注别人的流行趋势,也算不上中产阶级,如果我的钱只够旅行或是买房子,那我就去旅行。平时除了听听歌,看看电影,我最大的爱好就是满世界跑着玩。大概去过三十多个国家了,到一个地方就买一辆车,然后玩一段时间就把车卖了,再去下一个地方。经常在旅途中碰上一堆人,然后很快成为朋友,然后喝酒,然后下了火车各自离去。之前还在欧洲碰见一个东欧乐队,我帮人弹琴,后来还跟人卖艺去了,跟着人到处跑到处弹唱,到荷兰,到西班牙,到丹麦……
我妈也是,一个人背包走遍世界,我妈现在还在流浪,在考察美国天主教遗址。
我妹也是,也没有买房,她挣的钱比我多得多。之前她骑摩托横穿非洲,摩托车在沙漠小村里坏了,她索性就在那里生活两个月等着零件寄到。然后在撒哈拉沙漠一小村子里给我写一个明信片,叫做“彩虹之上”,她在明信片里告诉我说,哥,我骑了一个宝马摩托,好开心。我看到沙漠深处的血色残阳,与酋长族人喝酒,他们的笑容晃眼睛…然后她就开一宝马摩托,坏了,说整个非洲都没这零件,她说你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吗?我在撒哈拉一个小村子里给人当导游。
我妈从小就教育我们,不要被一些所谓的财产困住。所以我跟我妹走遍世界,……,就觉得很幸福。我妈说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,还有诗和远方。我和我妹妹深受这教育。谁要觉得你眼前这点儿苟且就是你的人生,那你这一生就完了。生活就是适合远方,能走多远走多远;走不远,一分钱没有,那么就读诗,诗就是你坐在这,它就是远方。越是年长,越能体会我妈的话。
我不入流,这不要紧。我每一天开心,这才是重要的。
记者 谭琳静
编辑 文娟